2013年5月28日 星期二

北歐”同化”故事 - Palakuan

北歐”同化”故事 - Palakuan:


李濠仲/奧斯陸報導

5月初,三千多名台灣平埔族人,在總統府前凱達格蘭大道集結,要求政府承認他們平埔族的原住民身分。但遭行政院原民會以這會衝擊現有原住民權益,打了回票。平埔族長年和漢族混血、同化,今天希望以原住民身分作為自我認同,表示平埔族並沒有受到同化主義(assimilationist)消滅。不過,卻可能敗倒在官僚主義之下。

北歐挪威的「同化」故事,歷史上也是可歌可泣,但挪威政府終究覺醒,使得它常被拿來當作其他正在執行同化政策國家的規勸素材,例如中國對西藏的漢化。當然,也值得中華民國政府在看待原住民時當面鏡子。

薩米人(Sami)是歐洲最大原住民族群,雖說最大,今天至多不超過10萬人,被稱為歐洲最後土著,則實至名歸。他們散居俄羅斯、芬蘭、瑞典、挪威等國北極圈內,挪威境內最多,約4萬人(佔挪威人口不到1%)。

20世紀初,挪威獨立建國,舉國上下都很興奮,拚了命要打造完全屬於挪威人的挪威王國,可惜染上了達爾文物競天擇的癮,開始強制境內弱勢民族,必須接受屬於挪威人的一切,原本與世無爭的薩米族,就從那一刻起被一連串「挪威化」政策壓得喘不過氣。

大批挪威墾荒隊前仆後繼進駐北極圈,侵門踏戶,挾著人多勢眾,外加先進設備,以高壓手段,硬是改變薩米人也許從西元前1500年就延續至今的放牧馴鹿生活。挪威人一手興土木、建水利,一手下指令、立規矩,先命薩米人只准夏季放牧,最後連放牧也不行,只能圈養,馴鹿哪也去不了,不等於薩米人哪也別想去。

無法再從事放牧的薩米人,為了生活,紛紛轉往城裡找出路,薩米傳統文化,像北極融冰般,快速沉落大海。挪威化政策的進一步,就是要薩米人一定得會挪威文,幾十年下來,薩米人對挪威語琅琅上口,薩米語卻忘得精光。二次世界大戰期間,許多薩米人更被剝奪了受教權,結果是薩米文不懂,連挪威文也不會。薩米人被迫改變傳統生活,語言眼看也要走入博物館,離文化滅亡只剩幾步距離。

薩米人在退一步,即無死所下,開始反抗,和挪威政府對著幹,小蝦米拚大鯨魚,搞到小民族睡不著,大民族也睡不著。終於在1959年出現契機,挪威宗教暨教育部終於組成專門委員會討論薩米人問題,並打算藉此檢討行之有年的「挪威化」政策。

緩步的檢討,70年代初才快馬加鞭,起因挪威人打算在薩米人生活區大建水壩,水壩一建,勢必要逼薩米人遷村,終於讓隱忍已久的薩米人忍無可忍,大舉串連瑞典、芬蘭及俄羅斯境內的同胞,不惜以死抵抗,拿命保家,引起國際間注意,當時還有瑞典學者驚訝地說,要是沒有這次抗議,薩米人奄奄一息的聲音,根本沒人聽見。最後水壩還是建了,只是規模稍小一點。

但那次抗爭,為薩米人建立信心,不再讓挪威人軟土深掘,加上歐洲各國有心人士不斷為薩米人發出不平之鳴,呼籲切勿讓少數民族文化成為歷史灰燼。幸賴挪威政府尚有賢君良臣,齊力懸崖勒馬,更歸功旋即在北海發現油田,國家財富頓時大增,何苦還要在冰天雪地與薩米人爭個寸土寸金,政策於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,薩米人逐步恢復在薩米地區原有的經濟活動。

想通了要和薩米人和平共處,接著簡直是一通百通,挪威政府後續又通過決議,進一步立法保護薩米人居住地。1987年,在沒有挪威政府干涉下,由薩米人自行組織並召開的薩米議會(Samething),通過了《薩米民族法》;1989年,薩米議會首次和挪威國會大選同時舉行,超過半世紀以上臥薪嘗膽,始得自治。(薩米議會是薩米人最核心機構,運作不受挪威國會與政府干預,但無立法權,只有提案權。挪威國會如有涉及薩米人的法案,需事先徵詢薩米議會的意見。薩米議會根據政府授權,具有限度的行政權)

1997年,挪威國王哈拉爾五世(Harald V),更代表所有挪威人,正式對薩米人過去所受到的待遇表達歉意,同時承認過去加諸在薩米人身上的「挪威化」,是一項錯誤的行為,國王都這麼說了,薩米人的緊箍咒總算解除。
2000年,挪威議會再以7500萬克朗(換算今天台幣約3億7500萬)成立薩米民族基金,基金收益用來保護薩米文化,算是以實際行動,彌補過去的惡行。該基金並由薩米議會自行管理。
另外,挪威國會雖然沒有設置薩米人保障名額,但在幾處薩米人居多的城市,則強制要求公務人員,必須有一定比例懂得薩米語。而且,如有已受同化的薩米人仍認同薩米族,加上祖父母或外祖父母其中一人會說薩米語,就可申請參加薩米會議,如此一來,不僅不是同化,還成了反同化。現在大民族睡得著,小民族也睡得著。

歷史上的「同化」班班可考,連英國都曾禁絕人民講威爾斯語;日本不也在沖繩執行大和民族同化政策,殖民台灣還有皇民化教育;舉凡世界各國,都有過同化的影子,希臘化、羅馬化、義大利化、美國化、阿拉伯化不一而足,同化主義作祟,是人類歷史少不了的一頁。當前,最可怕的同化政策正在中國猖獗,中國對西藏的漢化無孔不入,無堅不摧,從逼僧還俗、毀寺倒佛,到落地生根、一待不走,是拿15億人口去壓600萬藏人,不僅要你講中國話,還要一切走向中國化。

台灣原住民一步步把自己的歷史爭回來,豐富了台灣,這不是多一族、少一族的問題,而是沒有任一文化可以草率遭消滅,即使一息尚存,也都該想盡辦法保留他們的一切,哪怕只是身分。面對平埔族,可以賴皮繼續拖,或者,也可以參考參考北歐的”同化”故事,當個大有為政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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